富士康是不是“血汗工厂”?
加薪16%—25%对于富士康的员工是一个什么概念呢?就是一刚进厂,啥也不会的小青年,通过简单的技术培训后,每月至少能够拿到2200元。如有加班,则另行计算。
2200元的底薪是高还是低?我到网上查了一下2011年全国各地的最低工资标准。广东省深圳市最高,为1320元。依然比富士康少了40%。其余像江西、湖南、甘肃这些地方就更不用说了。差距太大。富士康董事长郭台铭曾经表示,富士康的平均工资远远高于各地政府制定的最低工资。这话没吹牛。因此,考虑到各地拖欠农民工工资几成春节前夕的标志性事件,毫无人性可言的“黑砖窑”事件时有发生,怀揣本科文凭的大学生满街晃悠找工作的时代背景,至少就薪酬这一点而言,富士康不比其他制造业工厂更像“血汗工厂”。
除了薪酬之外,其余方面富士康做得如何?不久前,美国公平劳工协会(FLA)应苹果公司之邀,前往苹果公司供应商富士康在中国大陆深圳的分厂,对该厂区工人的劳工等情况进行审查。经过初步调查后,FLA总裁奥莱特?冯?希尔登(AuretvanHeerden)对媒体宣布,富士康在深圳的工厂存在“大量问题”需要予以解决。究竟是一些什么问题呢?冯?希尔登表示:“富士康工厂是一流的工厂,其物质条件远远超过常规行业的平均水平。”“当我走进富士康工厂的一刹那,我对所看到的一切感到惊讶。与服装加工厂相比,这里太安静了!我们要调查的并不是在服装加工厂常见的工作强度及高温环境……这里的问题更可能是枯燥无聊和与世隔绝的环境等。”
这就意味着,富士康存在的问题并非工作压力大或工作条件恶劣,仅仅是工作的重复和枯燥。而这,对中国绝大部分制造业工厂来说,几乎不成其为问题。
苹果公司为何要多管闲事?
与前面两次加薪一样,这一次加薪也不是老板郭台铭“良心发现”的主动之举。这种事情当然偶有发生,但我们也不能期待类似的小概率事件发生。事实上,没有最大供应商苹果公司施加的压力,郭台铭是绝对不会“量富士康之物力,结员工之欢心”。
在FLA的初步调查结果出来之后,苹果公司作出了回应。2月18日,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与富士康董事长郭台铭进行了会商。尽管会商内容尚不为外人所知,但2月19日上午,富士康集团就宣布了加薪的消息。这说明,蒂姆?库克很可能说服了郭台铭,使之为改善富士康中国工厂的工作条件采取实质性的行动。
按照我们通常的观点,富士康集团工人的待遇如何,跟苹果公司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这本来就是富士康的“家事”。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富士康集团工人的薪酬越低,就能够制造出成本更低的苹果产品,这也在无形中为苹果公司盈利创造了更大的空间。因此,维持制造工人的低廉薪酬,对于苹果公司是有利的。但是苹果公司没有这样做,反而想着法子尽量提高制造工人的待遇——2010年,为了说服郭台铭加薪,苹果公司不惜涨了2%的代工费,作为给富士康的补贴。
一个外国公司,为何要为一家中国企业工人的待遇问题多管闲事呢?
作为一家上市企业,苹果公司有着逐利的本性这无可厚非。如果不追求利润,它就无法向股东和投资者交代。不过,是不是逐利就是一家企业的唯一属性呢?当然不是。任何一家企业在逐利的同时,也在不同程度地尽社会责任——不仅仅是在某地发生自然灾难的时候,慷慨地捐款捐物。向工人支付薪水,使得他们能够养家糊口;为工人提供人性化的工作场所,使得他们健康安全地工作;为工人提供集体公寓、康乐设施,使得他们快乐无忧的生活……我认为,这更是尽社会责任的一种体现。
顺便说一下,或许正是基于这种逐利本性和社会责任并重的文化理念,1996年,包括括耐克、阿迪达斯等在内的知名国际品牌公司,在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的呼吁下,组织成立了FLA,初衷就是为了减少全球血汗工厂的数量。苹果公司是在后来加入的。这些知名国际品牌公司本可以不用加入的,因为“FLA的体系非常严格,包括秘密拜访、完整自由调查以及公开发布报告等。”
为什么我们的工会总是缺席?
如果说富士康事件中传达出了什么令人担忧的信息,我认为不是富士康对员工的“苛刻滥用”,毕竟员工可以自由进出;也不是有的经济学者讨论的那样,认为苹果公司干涉了富士康的“主权”,这恰恰是有利于富士康健康有序地成长,符合富士康的长远利益。那么是什么呢?工会的缺位。不管是两年前的连环跳,还是去年以来的“血汗工厂”之争,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到富士康工会的声音。富士康没有工会吗?当然不是。富士康不但组建了工会,平时还挺活跃。中秋节组织一下联欢晚会,春节时买一下团体火车票,都干得挺好的。
在关键时刻,为什么工会就静悄悄地退到一边了呢?其实,只要稍微了解一下中国工会生存现状的人就会知道,与其他中国工会一样,富士康工会的活动经费多数来自于资方,其管理层也几乎都是由资方信任的人充分。指望劳资纠纷时工会站在工人一方,确实就像“与虎谋皮”。
所以,如果富士康工会不能摆脱“花瓶”的尴尬地位,如果富士康工人始终找不到代表自己利益的谈判代表,那么,下一次发生类似事件时,富士康工人是不是依然只能寄希望于某家外国公司的援手呢?
这才是我们应该好好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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