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道47号。在这座看似不起眼的小楼里发生过什么？为了寻找外祖父毛泽民在天津开办秘密印刷厂两年的经历，曹耘山已经先后来过天津四五次。
毛泽民生前照片
右起：毛泽东、母亲文氏、毛泽民、毛泽覃
曹耘山(右)与父母合影
位于唐山道47号的原中共中央秘密地下印刷厂
曹耘山(左)重访毛泽民当年战斗过的地方
唐山道47号。
在这座看似不起眼的小楼里发生过什么？为了寻找外祖父毛泽民在天津开办秘密印刷厂两年的经历，曹耘山已经先后来过天津四五次。
天津是曹耘山寻踪之旅的一站。1990年，毛泽民长女毛远志病逝，弥留之际，老人留下遗嘱——嘱咐后人，写一部真实反映毛泽民革命人生的传记。
曹耘山没有辜负母亲的嘱托，他踏遍了外祖父人生的每一个驻足点……
毛泽民组建天津地下印刷厂
在繁华热闹的小白楼商业区，唐山道有种身处闹市的幽静，道路两旁纷纷建起了现代化的大厦，但这栋灰色小楼却并不显得寒酸和碍眼。
如果不是建筑两侧白色大理石镶刻的铭牌——“原中共中央秘密地下印刷厂”，路人很难想到，这座看似普通的小楼竟是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中央唯一驻津单位。
“外祖父在天津期间都做了什么？”站在小楼面前，曹耘山满心疑惑。
1928年12月，由于党中央在上海的秘密印刷厂遭到敌人破坏，考虑到中央出版发行机关的安全，中央决定调毛泽民带着部分印刷厂的同志和印刷机器去天津工作。
1929年初，毛泽民到津后把英租界广东道福安里4号(今唐山道47号)一所一院两厢的青砖楼房作为厂址，将印刷机器迅速安装起来。几天后，一个挂着“华新”招牌的印刷公司在一片鞭炮声中开张了。
2004年，毛泽民在天津秘密地下印刷厂的部下毛远耀，和曹耘山一起来到天津故地重游。
“老人当年80多岁了，还记得很清楚。”曹耘山说，据毛远耀回忆，当时印刷厂里有21人，都是党团员，大多是毛泽民从上海带来的，是一班精干的人马，在上海与国民党反动派较量多年，斗争经验丰富。
“毛远耀是毛泽民的堂侄。当年为了加强骨干力量，在撤出上海之前，毛泽民派专人去韶山，将堂侄毛远耀、毛特夫带到上海学习印刷。”
能重回天津，毛远耀非常兴奋。曹耘山记得，老人站在唐山道47号这座小楼里，清楚地回忆起当年地下印刷厂的往事。
“印刷厂对外名为‘华新印刷公司’，当时毛泽民化名周韵华，公开身份为华新印刷公司的东家和经理。”
“这里前门临街、后门有胡同，胡同内有5个出口，可以直通马路。”毛远耀还清楚记得印刷厂的每个细节——
“当时，印刷厂的旁边是一块空地，行人少。一边是绸布庄，后面就是稻田，无人来往。出于秘密工作的需要，毛泽民等人对院内外作了巧妙的布置。印刷厂的一边开了个布店，用布裹住纸，掩护印刷需要的纸张；一边搞了个家具维修门市，专门监视外来人员。一楼右厢房设接洽外来业务的柜房，柜房内设办公桌，桌下有暗铃。侧厢房做机房，设印刷机3台。”
为了迷惑敌人，公司的一层对外营业，承接的业务五花八门，信纸、信封，卡片、表格，发票、税票，请柬、喜帖，还有戏院的演出广告、糖果包装纸等等。二楼则是印刷党的报刊和读物的重地。
来印刷公司联系业务的人，须先在柜房接洽，不能擅入车间。如发现形迹可疑的人，便按动办公桌下的电铃，向车间报警，同仁们迅即拆下正在印刷的文件藏匿，而改印《马太福音》之类的东西。
为了配合毛泽民的地下印刷厂，顺直省委在天津最繁华的劝业场附近(法租界24号路17号)开办了北方书店，作为印刷厂的秘密转运站。印刷厂印出的书刊先送到这家书店，再由书店分发、邮寄出去。
当时，中共顺直省委还在法租界五号路(今吉林路与营口道交口)一处砖木结构的临街门面房，开了一家名为“华北商店”的古玩店，负责同共产国际、党中央联系，接转党的文件和党的经费。
时任中共顺直省委秘书长的柳直荀(化名刘克明)是古玩店的东家兼经理，当时中共地下印刷厂在津印制的文件多由柳直荀负责定稿，毛泽民常到古玩店来，以打麻将牌作为掩护研究工作。
由于组织严密，秘密印刷厂在津两年中，印刷了大量党的文件和刊物，一直未被敌人发现。
“大老板”与女工的红色爱情
1925年11月，毛泽民奉命离开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去上海担任中央出版发行部经理。为了适应地下工作的需要，他化名杨杰，公开身份是印刷厂的老板。
毛泽民脱掉了土布短装和布鞋，身穿长衫马褂或西装革履，出入报馆、书店和发行所，潇洒大度，侃侃而谈，俨然一位出版界的大老板。
“我们这个发行机关是党的宣传部门的咽喉。除了做好报纸和书刊的发行外，还要担任地下交通工作，到中央机关和领导同志的住地传递秘密文件。要记住，安全、保密是一条重要纪律。要尽量减少社会关系，少与外界来往，保证党中央和我们这个机关的绝对安全。”
钱希均曾写过对中共中央地下印刷厂的回忆文章，这是当年毛泽民对她说过的一番话。
1926年夏日的一天，毛泽民正在上海培德里中央出版发行部机关聚精会神地工作，只听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他抬头一看，一个圆脸、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同志正站在门口。
毛泽民微笑着站起身来：“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钱希均同志？”钱希均爽快地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身着纺绸短衫、举止庄重的大老板，钱希均有些不知所措。此时，已进入而立之年的“杨老板”还是单身一人。一个生意人，形单影只，很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党组织从工作安全考虑，决定派纱厂女工钱希均配合他的工作。1926年年底，毛泽民和钱希均结为革命伴侣。
来到天津，毛泽民和夫人钱希均在小白楼先农里租了一套房子作为中央出版发行部秘密机关，夫妻俩以家庭形式作掩护开展工作，使收件地点和印刷厂分开。党内需印刷的文件，先由地下交通员送到毛泽民住所，经毛泽民审查同意，再送印刷厂打出清样，由钱希均分送顺直省委负责同志定稿。
“那是一座两楼两底的天津租界式的小洋楼。房东姓刘，是山东青岛人，在法国律师处当翻译，住宅的后门对着专门定做西装的兴记服装店。
“毛泽民表面上是印刷厂老板，夫妇穿戴都很体面。毛泽民提着一个棕色的公文皮包。钱希均常穿一件藕色底烟色图案的平绒夹袄，一双古铜色的皮鞋。实际上他们每月生活费只有十几元钱，大部分用来买西装、皮鞋。为了营造安全的环境，他们偶尔还会请邻居吃饭，和服装店老板、老板娘一起打麻将，还故意输上两盘，让老板娘高兴。”
毛泽民在生活上很节省。中午，他一般不回家。在印刷厂工作时，他就买两个烧饼，用开水泡着吃。如果在外边，他就在街上买一碗最便宜的面充饥。
看到丈夫日夜忙碌，身体日渐消瘦，钱希均很心疼。她每天回家早，总是做些可口的饭菜，等着丈夫回来。毛泽民很爱吃辣，有了辣椒，胃口顿开。但他有胃病，医生不让他吃刺激性食物。钱希均就尽量买些他喜欢吃的蔬菜做给他吃。
华新印刷公司在天津运转了两年时间，尽管还能开工，但回旋余地较小，报刊的发行和资金转运都极为困难。而天津离上海党中央太远，中央印刷宣传品和文件很不方便。1931年初，中央要毛泽民立即去上海重建印刷厂。他把天津华新公司的工作和设备全都转交给中共顺直省委，自己带着一批精兵强将重新杀回“上海滩”。
毛泽民：“我无愧为毛泽东的弟弟”
十年寻踪之旅，曹耘山圆了母亲的夙愿，两部书、一部电视纪录片、一本画册，毛泽民生平的点点滴滴完整再现。
毛泽民只活了47岁，但是他的一生丰富而壮丽。从1921年25岁在毛泽东的引导下投身革命，到1943年47岁被反动军阀盛世才杀害，短短22年，毛泽民创造了无数个第一：
1923年，毛泽民参与创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第一个经济实体——“安源路矿工人消费合作社”；1923年他创意并领导发行了中国第一只红色股票；1931年他是第一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行长；1932年他领导发行了第一套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的纸币和银币；1932年他创办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第一个“中华钨矿总公司”；1935年长征途中他在遵义创造了世界第一的信誉最好，发行、流通、回笼货币时间最短——仅十二天——的“红军票”的奇迹；1935年他在陕北延长县创办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第一个油矿和炼油厂……1943年，毛泽民牺牲前对战友说：“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回延安，请转告毛泽东同志：我毛泽民无愧于是一个中国共产党党员，无愧为毛泽东的弟弟，也无愧为毛泽覃的哥哥！”
30年后，已是迟暮之年的毛泽东对前往乌鲁木齐出席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20周年庆祝活动的中央代表团的负责同志说，“你替我采一束野花，放在我弟弟的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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